莫文蔚：做人最緊要不要讓自己抱憾。｜八月號《The Good Old Days》封面人物

上半場完，下半場還未開始

想當然以為莫文蔚 Karen 嫁了德國人，近朱者赤，對足球狂熱過未嫁時。今年她為紀念入行 25 周年，推出新專輯及舉行跨年的巡迴演唱會，都用上踢波的半場概念；每個禮拜要往不同城市開騷，這個月仍然抽空追看世界盃賽事。 尤其她這張新專輯取名《我們在中場相遇》，短短七個字，但一聽腦海就有畫面、有故事。

「其實是去年我同老公相識 30 周年，搞了大 party 慶祝，名字就叫做 Half Time。到了今年入行 25 周年，心想，其實係同一件事，因為 25 跟 30，都不是個短日子，但我未到七老八十，又沒有中年危機，應該是喜悅多於一切，而中場休息這個概念，同樣也適用於我的事業生涯，回望一下以前做出了多少成績，也是時候停下來想一想，以後的路該怎麼走。」

同意，25 周年， 怎看也不能算短， 既是中場休息， 來次盤點結算，說說自己歷年來鍾愛的音樂及電影作品？

「不同階段，我都試過好多不同的東西。電影，我做過很多不一樣的角色；音樂，前衞的唱過，大路的也唱過，我覺得最重要還是，享受當下。因為你只可以在你當時身處那個狀況，做到當時能交出的東西。以前做不到未來的，現在又做不回以前的，無論怎樣，我都好 proud of 自己做過的作品。

「以唱片計的話，我依然好開心自己做到《全身莫文蔚》這張專輯，好大膽，好不一樣，現在看覺得依然好正。」

今日還可以走這種破格路線嗎？

「現在我心目中的大膽破格，又跟當年的不一樣了。以前可能覺得，要在形象上有與別不同的作 風，因為我是喜歡挑戰自己的那種人，沒有挑戰我會覺得很悶。現在我會答你最大的挑戰，就是正在進行中的巡迴演唱會，因為自己從未試過做如此大型的 tour，每個禮拜在不同地方開騷，還要持續一年以上，體力、心神都要保持 100% 最好狀態， 其實都頗大壓力。

「老公要買定好多機票飛來探我。」Karen 不忘補充一句。很甜。

有什麼滄海遺珠，是做觀眾的我們錯過了的？

「07 年推出的國語大碟《拉活 … 莫文蔚》， 這一張專輯對我特別有意義。當年唱片業正經歷一個好迷惘的階段，CD 基本上已經沒落，但是 digital 還未成氣候，當時我們在想，到底以後該怎樣做音樂；加上這是我跟當時唱片公司合約上最後一張大 碟，我心想死就死啦，就算社會環境如何不討好、 氣壓多低，人都需要音樂的嘛，當時自己跟監製跟填詞人，三個人就在這樣資源緊絀的情況下做了這 張碟出來。最爭氣是這張碟贏了當年的金曲獎，自 己相信的東西最後得到認同，對我來說真是很大的 鼓舞。」

這可不是什麼遺珠……

「那 06 年那首《如果沒有你》吧。推出時已篤定這是 plug 上台的歌，但不代表 plug 就一定中，還要講天時、地利、人和。當時反應平平無奇，豈料隔數年後興起歌唱選秀比賽，不知何解好多參賽者都喜歡揀唱這首歌，連帶將首歌都唱紅了……你問我原因，只能說首歌本身有質素，就算一時三刻得不到注意，始終憑實力會冒出頭來。」

一心想 plug 的歌紅不起來，會否灰心喪志一陣子？

「沒可能次次每一首歌都能由街頭紅到街尾，真要介意的話就很幼稚了。我不會因為拿不到一次第一，就認為自己不夠好，我份人太正面了，會適當調整及開解自己。」

拍戲未必如是觀。有時遇上一些陰暗角色，不少演員連個人生活連帶受到影響，人生觀也灰暗起來。 我想起《The Dark Knight》 飾演小丑的 Heath Ledger， 又或是《冷血字傳》中的 Philip Seymour Hoffman……

「冷酷點說， 這些都是藉口。 要靠藥物、酗酒， 令自己入戲，才可去到角色所需要的黑暗角落， 我覺得都是藉口。做了這麼多年人，總有點閱歷吧，應該可以靠自己方法入戲，讓自己進入劇中 人物的世界。」

出道以來都覺得她順風順水，雖然在香港不曾上到頂端位置，但在台灣可說紅透半邊天，是唯一兩度 奪得台灣「金曲歌后」的香港女歌手；事業有成、 婚姻美滿，可說夫復可求，真的沒有遺憾了？

「遺憾不算有，但作品中的遺珠總會有。沒可能每一首歌、每一齣戲都能成為大熱。舉星仔（周星馳）當年《西遊記》做例子，最初也不算收得，大 家都當普通笑片一齣，這可算我入行第一套電影。 誰想到若干年後給有心影迷專誠解讀而成為神作。 之後我每次返內地都會有影迷捉住我，仍當我是白晶晶，每句對白都琅琅上口。真正有質素的東西， 經得起時間考驗，last 幾多世都得㗎！

「做人最緊要不要讓自己抱憾。在每一個位置、做每一項抉擇，都要確定做了就不後悔，因為這是自己揀的。（ 即是：條路自己揀，XX 唔好喊？）如果保持這種心態前行，無論做任何選擇或者決定，都會覺得正確，而且值得。」

眼前的莫文蔚，不單止正面，而且理性。或者太過理性？人生上半場完，下半場怎樣確保同樣不枉過？

「未有具體規劃，2020 年要先放一年假，到時腦袋放空，就會更清楚以後怎樣行下去，是否可以不跟上半場玩法，從自己出發多一點，諗清楚自己喜歡什麼。

「有一點可以確定，是由始至終最想做的，就是創作一齣屬於華人世界的音樂劇，因為從小醉心看 musical，紐約有百老匯、倫敦有 West End， 我們也應有一套真正屬於我們的原創音樂劇。 我講了好多年了，下半場開波時，真要落手落腳做了。」

眼光放得好遠。會不會覺得這些年來，忽略了香港觀眾？

「首先音樂本身就是無界限的，語言不是障礙。反而我從小就有要向外闖的想法，自細爸爸就跟我說，『 要做過江龍、不做井底蛙』， 潛移默化影響得我好深。一路都有種『作為一個香港人，要交出漂亮成績單，要為港爭光 』，我估都算做到了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