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EAT.好青年荼毒室：為你拆解 7 道「美」的哲學題（下）

他們以「嚴打學棍、杜絕文青」旗號，成立了一個哲學分享平台〈好青年荼毒室〉，並以幽默風趣的方式去分享哲學。〈好青年荼毒室〉的成員各有特色和擅長，碰在一起時 JAM 出一條又一條的思考迴路，時而思如泉湧，出口成文；時而拍桌大笑，髒話橫飛，他們告訴大家，其實學習哲學不用那麼正經，也毋須過分堂皇。

這次筆者向他們拋出有關近代時尚與美學所常見的牴牾，看看他們有何見解？

關於「太陽底下無新事」

＃時尚界屢有抄襲風波，設計師 VIRGIL ABLOH 在今季LOUIS VUITTON 2021 春夏被 Walter Van Beirendonck 指控抄襲。後來 VIRGIL 辯解指，在藝術界中，致敬是正常之事。對於「太陽底下無新事」你們有何看法？

鹽叔︰

「太陽底下無新事」可能是對的，但這些舊事在不同的時代處境，卻會有着不同的意義和效果，而這正好也是古著在不同時代可以讓人重新有驚艷效果的原因。時代脈絡永遠都在改變，舊事總可以在新時代有新的意義。而抄襲，卻不是賦予新意義給舊事，所以才是純粹的抄襲。

關於「二次創作」

＃為何現代的「二次創作」、「惡搞致敬」甚至會比原創受歡迎？

鹽叔︰

二次創作受歡迎，往往基於受眾對原創品有一定的理解和認識，而這些理解和認識形成了我們理解原創的框架。而二次創作，卻是在這些我們對原創品的理解框架上，外加一個新的框架，使得原創品往往會同時出現兩種不同感覺，讓設計出來的效果快上變得更複雜、也更有層次。這使得二次創作很多時會更加有趣，產生到一些原創沒有的效果。

關於「ANTI FASHION」

＃何謂「ANTI FASHION」？是顛覆時尚還是反對時尚？

李四︰

不太肯定什麼是anti-fashion，我猜是那些用時裝來批評時裝的人吧。這種想法在當代藝術也很流行，就是做一件藝術品來批評傳統藝術。然而即使是反藝術，這些作品依然是藝術品，藝術家不滿的不是藝術本身，而是人們對藝術的理解。所謂反藝術的藝術品，其實是要革新人們的藝術觀。

我猜時裝界也有類似的想法。設計師創作一些「反時裝的時裝」，這些時裝可能是反對時裝界的規則、也可能是諷刺消費者，總之就是要和主流的時裝觀念對抗。然而我們不要忘記，即使是反時裝的時裝，歸根究柢也是時裝。它們在市場上販賣、被時裝雜誌報道、被時裝商人炒賣。受着整個時裝產業的限制，反時裝可以有多反叛？

我認為更激進的是「non-fashion」（非時裝）。不走入時裝的系統、不用時裝的思維去考慮穿著、不看時裝雜誌（當然包括《Ming’s》），總之就是要將衣服的概念徹底和時尚割裂。主張「反時裝」的人依然留戀時裝這個概念，他們能夠做的最多也不過是創作一個新的collection；相反，主張「非時裝」的人認為時裝本身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概念，他們不是要革新這個概念，而是要徹徹底底的去除它。不要誤會，「非時裝」不是叫人隨便穿著，也不是叫人不要販賣衣服。和時裝一樣，非時裝也是一種對待穿著的態度。作為時裝的否定，非時裝只是拒絕用時尚的觀點來理解穿著。至於非時裝的具體內容是什麼，還有待未來的「非時裝時裝設計師」探究。

回到你的問題，anti-fashion是顛覆時尚還是反對時尚？我認為anti-fashion可以是對時尚的顛覆，但它絕不是反時尚。Non-fashion才是真正的反時尚。

關於 「UGLY BEAUTY」

＃人本性愛美，這幾年卻吹起「ugly beauty」風潮，「醜鞋」賣得成行成市；品牌開始愛用選用擁有「個性臉」與「大碼」模特兒，這背後透露了什麼信息嗎？

李四︰

從藝術史的角度看，自二十世紀初開始，藝術和美的關係愈走愈遠，到後來甚至有些藝術家刻意做一些醜陋的、惡心的、令人不安的作品。我們一般認為藝術的目的是追求美，但這其實已經是非常陳舊的觀點。現代藝術家認為藝術有另外的目的，對美的追求，是設計師的工作。

那麼，這又如何解釋時裝設計近年流行的「ugly beauty」？是因為時裝設計也跟隨着藝術的發展，改變了自身的目的嗎？我認為不是。正如我在上面所講，時裝體系是一個不斷推動潮流變化，從而加速銷售的系統。因此時裝界所做的一切，都可以從刺激消費的角度理解。

時裝界的所謂ugly beauty，並不像某些藝術品那樣，要令人產生惡心與不安的感覺，ugly beauty的重點，還是在beauty。它背後的信息是即使你醜你也可以美（或有個性），而關鍵在於裝扮。請大家細心看清楚高其蓁的照片，雖然她不是傳統美女，但那些時裝照的拍攝手法、佈局、穿著，通通想要營造出一個美的感覺。因為不是所有人都長得美，吹噓「個性」其實更符合消費邏輯。因此，ugly beauty其實只不過是引起話題的廣告罷了。